沒有明星相的劇本，也推得出去嗎？
#劇本本身好比素顏明星，提案顧問則是明星化妝師，視明星出席的不同場合，為她上不同的妝
撰文／Hui-Ping Chen
「好的編劇鮮少是好的提案者。」《好萊塢提案聖經》中，有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作者Douglas Eboch 及 Ken Aguado點出創作者常有的盲點：撰寫提案和劇本所運用的技能大相徑庭，提案絕非只是劇本的濃縮版。
資深影視開發企劃人郭若琦（Vicky）則用了一個生動的比喻。
劇本本身好比素顏明星，提案顧問則是明星化妝師，視明星出席的不同場合，為她上不同的妝。
那麼，如果這個想當明星的人，天生沒有明星相呢？
「整形的費用和心力一定比化妝高。」Vicky表示，從企劃面來說，需要更多的心力和時間來打磨故事，這是創作者首先必須接受的。
KPI 是腳踏實地的第一步
接下來便要確認：創作者設定的關鍵績效指標（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 KPI）是什麼？Vicky解釋，有些創作者目標很明確，今年拿到短片輔導金，或找到現金投資，或需要有人協助應對公部門的行政事務。確定KPI有兩大好處：一是有助擬定具體可行的短中長期目標；二是據此抓出明確時程，根據目標一步一步回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才能達成目標。清清楚楚，「誰都騙不了誰。」Vicky說。
若創作者只需要找錢或應對官僚，劇本討論便大可省略。
Vicky也遇過極端的狀況：劇本不出彩，創作者又執拗，接受不了更動劇本。這時她便會轉向創作者的個人經歷，引導對方，看看故事是不是能結合人生經驗，助力企劃發展。像是曾經入獄的坎坷人生，就可能化作企劃上的亮點。
那麼如果創作者只是順遂又平凡地活著呢？這時，Vicky便會從創作者所關心的事物下手。
說到底，Vicky說：「我們沒有辦法代替編導面試，評審最終還要是要聽編導本人講話。就算我們硬把故事改得比較吃香，最終編導還是會死在面試那關。」
因此Vicky會從創作者本身感興趣的、做得來的事情切入，企劃調整以創作者本身有共鳴、好消化為原則。
同時，她也很講究「創作立意」，因為創作者在面對評審時，必須能在口頭上清晰說明5W1H（源自新聞業的Who, What, When, Where, Why & How）：為什麼要由我來說這個故事，而其他創作者做不到？我想表達什麼？在這個時機點，為什麼觀眾會需要這個故事？這個故事面向哪個地區的觀眾？為什麼要創作這個故事？要用什麼視角來講這個故事？這些都需要嚴厲拷問創作者，藉此理清他們的思路。
如果創作者絞盡腦汁也回答不出這些問題，那麼在評審面前肯定無望。此時Vicky便採取主動，引導創作者將想法具體化，提出三種概念供創作者選擇。依她的經驗，若提供太多選項，創作者反而難以抉擇，只是使得討論不著邊際。如果這三個選項都不是對方想要的，那麼就轉變大方向，找出另外三種概念。
限縮範圍，將概念具體化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創作者仍然選不出符合自己想法的概念，Vicky便會轉而求取參照點：「你思考過你想要做的會類似哪些電影嗎？」這時候，通常創作者就能夠參照自己看過的影片、提出較具體的想法了。
但Vicky也遇過創作者豪氣回應：「我不參考別人，我就是要做出創世之舉！」但這種回答會讓評審及投資人想像不出創作成品。因此Vicky會從較具體的層面一一誘導，例如色調接近哪部作品、女主角感覺像哪部作品的角色。
依Vicky的經驗，如果創作者一下子提出超過三個概念，或是無法將想像具體化，不但企劃書會慘烈變成四不像，到了評審面前，創作者自己也會腦海一片混沌，所以「我們要有意識地限縮範圍。」
當企劃調整到了頭，Vicky便會轉進競爭策略，緊抓依KPI擬定的階段性目標。舉例來說，現階段目標就是要讓創作者殺入評選的下一階段，那麼她就會從評審的閱讀端下手，花更多心力在企劃書的主視覺，以及格式上嚴格要求logline（30字）、劇情梗概（synopsis，業界俗稱「短綱」，300字）或故事大綱 （treatment，業界俗稱「長綱」，1500字），「一個字都不讓超」，並在企劃書上加重標記，讓評審一眼就抓到重點。
在整個過程中，創作者的KPI也可能不斷變動，一開始只是想找投資，做著做著又把目標轉向得獎。因此郭若琦需要時刻注意創作者的心思意念，確認對方的認知不存在溝通的誤解，適時調整，避免企劃人員做白工或不必要的情緒消耗。這些都是企劃提案付出最多的「溝通成本」。
提案和劇本的距離和分際
儘管專業提案人員能夠透過包裝、助力不夠好的劇本走得更遠、甚至達成目標，但作品始終要面對觀眾。「如果我們用化妝先矇騙了大家，這位演員上場卻演得比臨演還差，最大的問題是這會成為創作者職業生涯的汙點。」
Vicky衷心提醒創作者也告誡企劃人員：「所謂提案，是由我們協助創作者去表達他的故事和他想做的事情，我們會很小心抓分寸。」她特別強調提案不能越界：「我們是協助創作者登上舞台的人，好比化妝師或造型師，但我們並不能改變骨骼，也沒辦法讓你重新投胎。」企劃人員可以藉由不斷碰撞，刺激創作者反思自己的作品，明確傳達出故事的必要性，但不能替代你創作。
反過來說，創作者在企畫階段顯露不出才華，並不代表最後的成片會令人失望，「的確有些編導在沒拍出片之前，你都不知道他的才華是什麼。」Vicky說。
《好萊塢提案聖經》指出，精彩劇本和精彩提案同樣都要把故事說好，但必須深刻了解提案和劇本成品的差異，才能成功提案。書中所指提案，特指面對面的口語表達，互動性強，聽眾可以提問，要求提案者進一步說明。這與台灣輔導金的面試階段有相似之處。
創作者在面對評審之前，不妨想想《好萊塢提案聖經》的核心概念：「無論提案長短，你都必須牢記激發你靈感的那個金句。如果你的15分鐘提案無法反映並傳達那句話的精髓，你的問題就大了。」
｜郭若琦 Vicky｜小檔案
曾於 MM2 滿滿額娛樂影視部門任職多年，擔任內容策劃經理。現為圈起來映畫、金魚企劃有限公司之主理人，兩家公司皆以製作、IP 開發、企劃撰寫、籌資為主要項目。參與作品：劇集《我覺得我不知道》、《拍射吧！廷方》、《警察大人在線等》；電影長片《隱身》、《A面：我的一天》、《好孩子》、《頭七》；短片《地獄催淚部》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