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指導要怎麼修練精進？
撰文／Hui-Ping Chen
動作導演楊志龍在業界二十餘年，有一顆鏡頭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讓他不住起雞皮疙瘩。
場景在修船廠的一艘船上，甲板離地面將近十公尺。來自法國的動作指導要求演員從二十多公尺高的旗桿自由落體墜落到甲板上，不吊鋼絲。甲板上只有一塊小小的軟墊，180乘100公分，就在圍欄旁。只要偏差十公分，演員無論是撞到圍欄或掉出甲板，都會出大事。
楊志龍和其他三、四個人員團團圍住那塊軟墊，心知肚明演員從那樣的高度跳下來，他們幾個人肯定承接不了那股力量。
精彩動作戲不一定要驚險完成
儘管演員事前接受過密集訓練，但第一次拍攝時，極度的緊張感讓現場一百多人都寂靜無聲，蟲鳴顯得震耳欲聾。
導演認為張力不夠，要求重拍。
第二次拍攝，楊志龍的手包覆圍欄，他感覺到演員落下時髮絲擦過他的手背。當全體工作人員鼓掌喝采時，楊志龍還沒從讓心臟險些休克的驚險中恢復過來。
當他在戲院看到電影時，他心裡疑惑著：風險值那麼高的動作，難道沒有更安全的執行方式？
百分百安全需要千絲萬縷考量
安全，永遠是楊志龍的首要前提。在風險值高的狀況下，他總是率先建議採用視覺特效的解決方案。
早在十多年前，火燒戲在台灣還不常見時，現場特效組購買了國外器材來執行，楊志龍卻馬上指出繁複的安全性考量：現場火燒的程度多大？被燒的人抗燒程度如何？防護設備實際能發揮保護功效的時間有多少？防護裝仍需憋氣，演員只要一吸氣，肺部便會灼傷。拍攝完成後的又如何還原。畢竟現場替身已被燒掉一撮頭髮。最後，動作組和視效組密切協調之中，合作完成了這場火燒人。
對楊志龍來說，事前規劃遠比現場配置緊急救護技術員（emergency medical technician, EMT）或自動體外心臟去顫器（automated external defibrillator, AED）更加重要，「動作現場備ENT和AED非常好，但我完全不想用到。用到了就代表沒規劃好。」他指出，並非所有在拍攝現場待命的救難隊都能理解拍攝現場的運作和流程，唯有事前妥善說明溝通，才能真正保障全體人員的安全。
他認為動作指導最重要的使命是：讓大家平安回家，吃個好飯睡個好覺。
持續進化，應對複雜拍攝條件
楊志龍眼裡，好的動作導演除了懂戲、懂攝影、懂剪接，還要不斷吸收新知。
他已持有兩張潛水證照，團隊成員也都完成訓練，平均能在水下憋氣三分半鐘。他也曾針對溺水、在水下拉扯掙扎等演出狀況，規劃專門訓練課程。
楊志龍還進修拿下工業繩索，包含高空作業，以及攀樹的證照。他之所以選擇這兩種結構及裝備迥然相異的課程，是鑒於國外的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 VR）實務早已整合工業繩索、攀樹、滑輪救援等課程，工作人員必須接受綜合性訓練。
楊志龍分析，工業繩索的重點在持續性吊掛，而攀樹卻要求在非建築的環境中快速而靈活移動，「這不就是拍片的環境可能會遇到的？」這些訓練讓他在愈趨複雜的拍攝條件中，調整自己作法與時俱進，找到當下安全係數最高的執行設備，應對不同環境，設計並完成安全又好看的動作戲。
楊志龍已在考慮下一步進修。他認為虛擬棚會是趨勢──在安全的環境下，完美掌控燈光，演員舒適，工作人員無需帶著裝備長距離大規模移動。
他期待著，科技將自己想像中高難度的動作，在安全舒適的環境中實現眼前。
｜楊志龍｜小檔案
學生時期跆拳道、柔道和太極等，獲得不少面獎牌的肯定。2003 年開始協助電影及戲劇的動作設計，同時進修表演課程，曾演出過多部影視作品，2021 年以電影《月老》入圍金馬獎最佳動作設計。參與作品：劇集《聽海湧》、《麻醉風暴2》、《零下一九七》；電影長片《我的少女時代》、《LUCY》、《聶隱娘》、《KANO》、《范保德》等。
